蓝没路

坑品烂,别爱我,没结果。

蒙特卡洛没有玫瑰。

大家好,这是一个乱搞的游戏,一共五个人,后面的人用前面人的文里的最后一句话当开头写文,第一篇文开头用的话来自于投票评选。


第一棒是我,这是一篇被统计学搞疯了的胡言乱语。




“‘当你凝视深渊,深渊也凝视你;与野兽缠斗过久,自身亦成为野兽’,叶修,你知道的。”

 
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叶修重复了相同的话两次,“我当然知道,可我不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。”

 

“接下来这句话是我自己说的,”喻文州坐在转椅上双腿一蹬,滑出离桌子很远的一截距离,“当你过于相信数据,数据都欺骗你。”

 

“可是我们刚刚讨论的不是平常讨论的那些问题。”叶修坐在摆满草稿纸的桌子上,没有人会因此而斥责他,因为这里是他的研究室。

 

“就让我们回到一分钟前,回到我们的原始问题,可以复述一遍你刚刚说的话吗?”喻文州微笑着停下了手指间旋转的笔,像上课提问学生时那样指了指叶修的方向。

 

“当然没问题。”叶修耸肩耸得很坦荡,“我刚刚说的是,‘喻文州,我喜欢你’。”

 

“首先我要问的是,为什么?”喻文州把笔稳稳握在掌心,宛如稳稳握住了朗基努斯之枪,下一秒就要给予神明以审判。

 

“如果你问的是为什么喜欢,这个问题就上升到了我不能回答的范畴。这种感觉很玄妙,我知道它是什么却不知道它有何意义,或许这种情感本来就没有意义,它仅仅只是自然存在。这事关存在主义,哲学方面有人比我更擅长。”叶修撇撇嘴,“如果你问的是为什么要告白,这个问题就在我的能力范围内;我倒要反问你,为什么不呢?我完全可以把这次告白当作一次简单的伯努利实验,其结果只可能为‘成功’或‘失败’,而我的告白‘成功’次数将服从于一个二项分布,你知道的,当样本量足够大时,也就是我告白次数足够多的话,总会有成功的时候,所以不如就从今天开始我的重复实验。”

 

喻文州听到这里笑了:“我不这样觉得,比起二项分布,你告白成功的次数更像是服从于一个泊松分布,毕竟我们更常用泊松分布来分析稀有事件发生次数的概率。”他顿了顿,像他往常所做的那样,继续反驳叶修,“而且你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。你忽略了伯努利实验的稳定性和独立性,如果,我是说如果,在你某次失败的告白后,我对你产生了某种新的情愫,也就是说这一次实验的结果影响到了下一次实验,那么你的二项分布就不再适用了。”

 

叶修狡黠地笑了笑:“那你又为什么会对我的告白‘产生某种新的情愫’呢?也就是说,你对我并非全无感觉吧?当你考虑这个可能性时,其实就已经反向证明这个假设了。”

 

喻文州看着叶修,表情里带上了几分嗔怪的意味,虽气却笑:“所以你是故意犯这种低级错误来套我的话?可以啊叶修,为了儿女情长连统计学严谨你都不要了。作为统计学家你已经失格了,还想跟我谈假设检验,谈什么谈?”

 

“那好,我们不谈假设检验。”叶修从桌上起身,缓步走过喻文州滑开的那一段距离,走到转椅面前,双手按到两边的扶手上,用手臂搭建出一个脆弱又坚固的牢笼,俯身靠近椅子上的人,近得几乎额头都要紧贴,“我们换一种推断方法,我们来谈谈置信区间。”

 

喻文州仰起头,鼻尖都要吻到叶修的鼻尖,他不窘迫也不动摇,只是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:“可以啊,这次的变量是什么?”

 

“变量是……”叶修故意拉长语尾,继续俯身,却在要吻上对方的上一帧把头微微错开,喻文州的颧骨擦过他的脸颊,像云擦过摩天大楼时的轻盈,他凑到喻文州的耳边把话说完:“……我每次对你说‘喜欢’的真实性。顺带一提,我给它设定了99%的置信区间。”他刻意咬字咬得很重,像是诱惑人犯下罪恶的地狱魔鬼,唇齿间吹出来的热气把喻文州的耳根都暖热了。

 

喻文州从来不信神魔,恶魔遇上他也要被他骗得连内裤都不剩。他靠在椅背上,安于这个叶修为他打造的牢笼,反倒是伸手一把把叶修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间,颈部的皮肤清晰感受到叶修的呼吸被打乱,于是他得意地勾起了嘴角,凑近叶修的耳朵,近得几乎是含着叶修的耳垂说话:“还有1%的不可信,作为一个优秀的统计学家,我可不会轻易把它忽略。”

 

叶修被他突然整这一下,手臂里的骨头都酥得握不住扶手了,手心里不知不觉已经沁出了一层滑腻的汗液害得他心里也直打滑,却还要强作镇定和清高,遗憾地表示:“毕竟所有的统计结论都具有概率性质,作为一个优秀的统计学家,做推断时,我们从不保证百分之百。但如果我没有学过统计学,我一定会说:我对你的喜欢百分之百真实。”叶修的头被喻文州按得太紧了,说话的时候嘴唇开合都不方便,于是他索性放弃了声音的清晰度,就势紧贴着喻文州的脖颈上的血管呼吸,颈总动脉有力的搏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叶修欲望的大门,叶修用仅存的理智把这鼓动随着呼吸一起沉淀进自己的肺泡里,成为与氧气同等重要的生存元素。

 

喻文州被他的呼吸弄得心痒得不行,终于松开了按着叶修脑袋的那只手,叶修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。

 

他有些尴尬地用掌根碰碰叶修的肩膀,却在该用力推开的时候蓦然心软,手指渐渐放松,像夏天疲倦而歇落花瓣的蝴蝶,转而变成扶着叶修的肩膀:“我们还是来聊聊假设检验吧。首先,假设,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般喜欢我……”

 

叶修感受到他一瞬间的抗拒,却也为喻文州下一瞬间的妥协而动容,于是他亲自放走了深陷温柔乡的俘虏,直起身来,面对着对方举起了一只手,却不代表投降:“我有异议,为什么把我的喜欢设定为零假设?”

 

叶修起身后,喻文州的手也失去了停留的地方,于是他马上双手抱胸,呈现出一种自我防备的态度:“因为零假设生来就是用来推翻的。我不能相信你,因为我没有确切感受到过。”

 

“确切?”万事讲究精准的统计学家当然也很擅长咬文嚼字,此刻他更加确信喻文州或许早已模糊感受到了自己的爱意,他背着手踱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,回过头来看喻文州:“你要何种程度的确切?”

 

喻文州这下可被问倒了。

 

在叶修之前,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出现过,使得他无从比对,而他也从来不会说无依据之言。

 

他确切夏天要吃冰棍,不确切叶修为什么每个热天都会买多一根;他确切熬夜要喝咖啡,不确切为什么自己每个难熬的夜晚叶修也刚好都有通宵的需求;他确切叶修的每场讲座旁听的人甚至能排到走廊上,不确切为什么第一排永远有一个空位;他确切叶修总是在找机会反驳自己的观点,不确切为什么自己的每个决定他都义无反顾支持;他确切他们之间的谈话永远无关风月,不确切为什么叶修看向他的目光里永远有凋零的花和燃烧的雪。

 

他确切这是两个统计学天才之间一场盛大轰烈的革命友谊,不确切家中冰箱里的黄桃罐头要花多久完成变质。

 

“我不知道。”喻文州坦率地说。

 

“那好吧。”叶修目光温柔,他鲜少在他们的争论中作出让步和妥协,“就算我暂且接受这个零假设。”

 

“我依然觉得不够贴切,我甚至觉得……”喻文州踌躇了少许,还是下定决心说出口:“甚至觉得这不是爱情。你只是太寂寞了,叶修。惺惺相惜不叫爱情。”

 

“我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,所以暂且不论‘惺惺相惜不叫爱情’这个推断是否准确。”叶修似乎早有预料,叹了口气,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,“文州,你现在是在犯错误。你犯了弃真错误,拒绝接受零假设成立的可能性。犯这种错误,不像你的风格啊,文州。”

 

“你也犯了错误,叶修。”喻文州笑了,他看着叶修,“不考虑‘惺惺相惜不叫爱情’的准确性,急于否定我,不考虑这份感情的真伪,擅自就在心中接受了本来不成立的零假设,你犯下的,是存伪错误。”

 

叶修眯起了眼,嘴角忍不住挂上了苦笑:“和你打交道是真的困难,喻文州。”

 

他少有地带上了姓来称呼这位与他在学术界相爱相杀多年的老朋友,心中已经升腾起了一些烦躁,他试图把他们间的关系简单化,无论用哪个统计学图表却都做不到,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永远错综复杂。

 

“你也太不好糊弄了。”叶修故作轻松地一屁股坐回桌上。

 

“是吗。”喻文州看向窗外。叶修的研究室向阳,有一扇大大的窗户,平常却都紧闭着窗帘,黑得像是山脉里阴冷的暗窟;今天难得把窗帘拉开了,阳光不吝啬地把风抛进来,吹得桌上的草稿纸沙沙作响,“可能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会怎么说了。”

 

叶修看着喻文州看窗外,他觉得他下一秒可能就会消失在阳光里,正如他某一天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。叶修有一千万种推翻这种感情的方法,却只有一种方法是用来表达它的。

 

他挠挠头,又把烟给按灭在了烟灰缸里。

 

“好吧,我不想再像这样做无意义的讨论了。我有话要说,你认真听。”

 

喻文州回过头来看着他,目光同样温柔。他说:“嗯,你讲。”

 

这目光穿过他们之间的无数次丁达尔效应,既是点点闪耀的粒子,也是此消彼长的温暖波长,落在叶修的瞳孔里。

 

“我今天不想再讨论什么统计学方法什么推断分析,不管是P值至上还是P值死了,不管蒙特卡洛是一种分布模拟还是一座摩纳哥的赌城,也不管这座赌城里到底有没有葛莉丝王妃的玫瑰,这些都与我无关,我刚刚说的这些也什么都不是,都是狗屁。什么准确什么严谨,根本也不需要这种东西。统计学意义和实际意义本来就没有什么关联,我只是在用概率掩饰我的情绪。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,喻文州你就像安慰剂一样,这种感情可能根本就没什么作用,却又是为了减小统计误差所必须的。对了,你是减小误差的法门,却又是我生命里的误差本身。所有的所有或许都没有意义,可我就是想告诉你,我喜欢你,无法抑制。”

 

叶修一口气说完,泄了气似的摊摊手,没再言语。

 

听的时候,喻文州眼波回转好几次,满的要溢出来,他笑笑:“这还不叫好听的,什么才叫好听的。”

 

“可我没办法保证。我有时候很讨厌统计学家的劣根性,说话永远留有余地。”叶修顿了顿,似乎难以启齿,“我不能保证我永远这么喜欢你,也不能保证一直像我说的那般程度喜欢你,所有东西都是会变的。可是,现在,就现在,我不是统计学家,不是别的任何身份,我敢肯定,叶修,在这个瞬间,是深深喜欢着喻文州的。”

 

“没关系。”喻文州轻描淡写地说,“说不定我的检验效能也不高,就算你没那么喜欢我,我也不一定会发现。”

 

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叶修摸不准喻文州的态度,有些疑惑地问。

 

喻文州看着叶修,他从未发觉这个房间竟然可以如此明亮,他也从未发觉原来统计学思维是如此冰冷,从未发觉世间还有数据和语言也无法准确描述出的某个场景。只懂得站在山峰顶上往下俯瞰的人,不可能会懂山脚下凛然绽放的野花的美。

 

他笑了:“对于‘喜欢我’这个结论,你的统计信心有多少?”

 

“百分之百。”叶修认真地说。

 

喻文州看向窗外,阳光很好,天空很蓝,风吹过整个世界,当然也会吹过蒙特卡洛,吹过地中海的海滨,吹过峭壁上的玫瑰,吹来世间人们的种种谎言。可那又如何?连最严谨的统计学家也愿意在爱情面前说谎。午后的大学校园里隐约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,四月的空气不炙热也不寒冷,四处散落的草稿纸上还有大片空白,远处下课钟声悠扬响起。

 

此刻就算你没那么爱我,我也不会太在意。

 




下一棒: @慕然 

评论(18)
热度(132)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蓝没路 | Powered by LOFTER